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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9月22日 星期六

無法預料的未來



《無法預料的未來》

「……」

儘管我睜開了眼,窗外還是一片黑暗,這個世界仍被那盤踞在天空中的黑色瘴氣籠罩著。有記憶以來,世界從沒有一天擁有過正常的光明。

躺在床上的我花了大約三十秒才逐漸適應周遭的昏暗,側身看向離自己不遠的鬧鐘。

「…嘖,好餓。」我嘀咕著從溫暖的被窩中爬了起来,摸著黑往茶几的油燈點火,順道吃起了昨晚的罐頭午餐肉。

午餐肉陰冷的溫度流進了我的胃裏,使我的肚子有了一定的填充。

昨天的任務因為我犯下失誤的關係,多花了很久的時間才完成,回到家裡時也已經是三更半夜了。不過人沒事就好了,還奢求那麼多幹嘛呢?

我邊吃著邊從窗簾之間的空隙,看向街道上零星走動的人。行人的腳步都異常沉重,各個神情緊張的盯向四周的殘舊建築。

我對這一切都視若無睹,畢竟都不知道自己在哪一刻人頭就被拿來懸賞,下一秒就變成其他人手上的紙鈔呢。

毫無改變,今天也是一如往常的早晨。

「我究竟在期待什麼呢……」我呼了口氣,把在保暖壺內的黑咖啡往杯裡倒,看著咖啡冒出的蒸氣和空中的瘴氣融為一體的過程。

自從世界被黑暗所吞沒,能被陽光眷顧的土地成為各地炸藥的引線。聲稱要改變時局和支援人民的哈斯卡帝國及天影議會先後成立,開始了硝煙四起的亂世。

但是雙方爭持不下得來的日光地,都幾乎以各種理由落在了皇家貴族和龍紋武士手上,重稅壓向了需要依靠的平民,到頭來漫天的黑暗和絕望仍沒有迎來一絲變化 。

如果以一般的故事橋段,這時候應該會有一個主角手持牛逼的名劍過關斬將擊敗統治者,打破混沌成為世界的英雄吧。然而現實擺在眼前,而自己也慢慢放棄了那虛幻的天真思想 。

為了正義?為了人民?為了榮耀?呸,盡是狗屁!

成為在戰場上站到最後的人。只有自己獲勝,活下去就行了。這是我現在身處的陣營——傭兵團的宗旨。雖然它鼓勵我們互相爭鬥令人覺得有點惡趣味,但古語有曰:「勝者為王」不就是一切嗎?

先不論我的青春熱血是不是過早消失無蹤,而是這個世界根本沒有瑞克,我這位特種傭兵所能做的事。

今後的人生,也許會就此在一潭死水中度過吧……此刻品著黑咖啡苦澀的我這麼想著。

「嘭!」物件砸在木屋的聲音在空氣中迴蕩,破壞了我悠閑的早晨。

突如其來的聲響把我稍微鬆弛的神經為之緊繃,我反射動作般抓起身邊的格鬥刀和手槍,緩步向著發出聲源的後院走去。

傭兵團挺鼓勵接受任務賺錢殺人,自然也不阻止仇家上門尋仇。一般來說為了確保成功機率,都是集團式的,不過聽聲音貌似也只有一個人。

我沿著木屋灰黑的牆壁摸著,隨著前方後院入口越來越近,心內越是沉重,握著格鬥刀的手也越是緊纏。入口處並沒有人等著,但如果侵入者是捱著木屋外的牆角等候的話,那我手槍就幾乎派不上用場了。

我並沒有立刻沖進後院,而是無聲無息的用背貼著牆角,一邊用左手反手拿刀,右手執槍的近距離伏擊姿勢,一邊靜耳細聽。只聽見稍為急促的喘氣聲傳進我的耳朵 。

因為在視線死角,我看不見侵入者,但他似乎狀態不太好…是誤進我家的後院嗎?還是有別的目的?我想不了太多,既然敢來,那就別想輕易逃出去。

找到對方正在喘一口氣瞬間的空隙,我立馬衝出,同時反手一刀就向著另一邊牆角狠狠一刀刺去。

如果運氣好的話,這一刀恐怕就會把對方的咽喉刺穿吧。但我明顯就不是那種買彩票的人才,對方很快的退後兩步就及時躲開了這刀,侵入者的身影也瞬間顯露眼前。

「誰?!」那是一位身穿皇家騎士團銀白軍裝的短髮女孩,手上拿著一把軍刀,背後還有把制式步槍。她似乎沒料到我的出現,挺吃驚的看著我。

論年紀的話大約比我還年少,裏外彷彿散發絲許與我大相徑庭的青春氣息。儘管軍裝已經被鮮血染得透紅,但也絲毫不減她作為戰士的傲氣。

哈斯卡帝國的公主騎士?怎麼會出現在傭兵團管轄下的村落裏?

一連串疑問在腦海中浮現,但現在並不是思考的時候。對方似乎沒從驚嚇中反應過來,現在正是攻擊的好時機。

我將執刀的左手拿回正手,右手也沒閑著,向著她胸膛就是一槍。但她好像勉強反應了過來,迅速的往旁邊閃了過去,令射出的子彈撲了個空。

「居然是傭兵!賤民給我乖乖接受帝國的審判吧!」

「嗯…要審判我也要看妳有沒有本事阿,我可沒什麼時間和雜兵玩。」每次聽到這句帝國專用臺詞,都讓我哭笑不得。

「現在就讓你看看!」她似乎被我的垃圾話激怒了,只見她把軍刀舞得呼呼生風,一個勁兒往我身上亂斬。

「這麽有氣勢…你怎麽不去割豬肉?」我對她毫無章法的攻擊感到無語,用格鬥刀擋下她的連續斬擊,同時手槍往她的刀連射3槍。

「呀,糟了!」射出的三顆子彈有一顆擊中了她的刀柄,產生的震蕩讓她的刀脫手 。她在慌亂之中迅速裝備上背後的步槍,但這段空隙已經足夠我踢飛她了。

我不覺得一記膝踢能有一擊秒殺的效果,但可能在和我相遇之前她就已經傷得不輕,她撞到後院的柵欄就昏了過去。

「…完了嗎,感覺賺不了多少錢呢。」看到被踢昏的公主騎士,我深深嘆了口氣。傭兵團有一個以首級換取金錢的制度,但是卻限軍階士官長以上。就算拿她的首級去換錢也不保證能換到。

我靜靜的看著倒在地上的少女,暈過去的她儘管眉頭因痛苦緊鎖但依然不失傲氣,高挺而不失小巧的鼻子下掛著一張小嘴更增添了一絲騎士獨有的高雅俏麗。這張俏麗的面孔讓我一潭死水的心臟久違的跳動兩下,彷彿對我訴說著「這麽漂亮的女生你也下的了手,你有人性嗎!」的斥責。

「唔…先把她綁了等她醒來再說吧。」我視線歪向一邊以掩飾自己的動搖,走進了屋內。

我拿出條繩子,將她綁成粽子。綁紥完後,我發現了她身上還綁著高爆式自殺炸藥,額頭忍不住冒出一絲冷汗。

「即使是為了國家什麼的,這也太誇張了吧……」

我不禁感到膽戰心驚,如果我子彈擊中的不是武器而是她肚皮,後果可能就是同歸於盡的結局了。我在瞬間對自己作出暫時不殺她的決定感到猶疑,雖然我不覺得她會感激我留她性命就是了。


一段時間後,她終於從昏迷中醒過來。她馬上就注意到我,還有綁在她自己身上的肉粽繩。

「給我解開繩子!你這人渣!淫賊!」如我所料,被我五花大綁丟在沙發上的少女剛醒來就對我一陣亂罵。

「妳說我人渣是沒所謂,但淫賊就別亂叫了,我可沒對妳做什麽色色的事情。」

沒錯,我很紳士的坐在她旁邊的躺椅等了五小時。雖然偶爾覺得這樣有違男人本性,但現在的我並沒有那種興趣。

「反正你們這群男人都是想那樣做的吧,別給我假惺惺的。」

「妳似乎很想我那樣做呢。」我説著站起身。

「你……!」

「説吧,妳在皇家騎士團的職階是什麽?」我瞥了她一眼。

「下士!」少女好像很自豪的喊了出來。

儘管之前和她對峙時就隱隱感覺到了,但聽到時內心還是忍不住下沉了一些。

「是嗎?換不了錢呢,瞎折騰了。」我嘆了口氣。

「啥?你還真敢説,快點放開我,櫻家不會放過你的!」她生氣的叫嚷著,仿佛認定我輕視了她的強大實力。

「櫻家?那個沒落貴族?」

我驚愕了一下,這少女是那個櫻家的人?

「沒落是什麽意思啊…我們早晚會取代哈斯卡家族的!」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成王敗寇。」

她氣鼓鼓的嘟著嘴,裝出一副憤恨的模樣。但她並沒有反駁我的言論。

「嗚…若果不是祖父輩被哈斯卡那老不死耍了……」

她不再強硬,眼神從憤恨逐漸變得黯淡起來。我並不驚訝,畢竟懂一點歷史的人都知道一點櫻家和哈斯卡家族的競爭史。

哈斯卡家族和櫻家一樣作為前世界政府的領導,在黑暗吞噬之後兩者互相爭奪掌控世界的權力。最後前者坐擁了天上賜予的不老不死血統建立哈斯卡帝國,後者則屈居臣下獨霸一方。

不過這些已經跟我沒關係了。她的身份對我來說是個好消息。

「你是櫻家的話,即是說妳算是貴族吧。」

她皺了下眉頭,我的弦外之音,就是將她賣給傭兵團或天影任何一方,都能得到個好價錢。

「區區一個特種傭兵也敢跟我放肆!」她恨恨的道。

「但是區區一個『特種傭兵』將你捉住了。不要忘記你現在的生殺大權在我手上。」對她的惡言感到有點煩躁,我這樣警告了她。

「想不到你們傭兵也就只懂滿嘴錢錢錢,連一絲生活的尊嚴也沒有呢。」她諷刺道。

我冷冷的回答她:「那又怎樣,對傭兵而言有利益就行了。」

沒錯,對於我們傭兵來說,這個亂世只要能穩定生存下來就算很幸運了,就算用盡各種手段也是一樣的。

面對我毫無自尊的回應,她閉嘴不吭聲了,改換用雙眼怒瞪著我,瞪得我很不舒服。

我輕咳了幾聲,問道:「妳叫什麼名字?」

「………我叫櫻姬。」名為櫻姬的女孩不滿的説道。

「櫻姬嗎?」真好聽的名字。

「廢話少說,要殺要剮,悉隨尊便。」櫻姬擺出一副要壯烈犠性的樣子。

「我沒有殺人癖好,就把妳賣給天影武士吧,或許這樣會比賣給傭兵團好。」

天影十字軍是長期與哈斯卡帝國對立的勢力,雖然將櫻姬交到傭兵團手中會比較方便,但論俘虜待遇的話,天影還是比傭兵團文明得多。

「……等等。」她聽到我的話後稍微遲疑了。

「怎麽,不滿意嗎?還是說妳有滿足色鬼的癖好?」我調侃她。

「去死!」

她的眼神瞬間化作冷光刺穿了我的心房,彷佛就要把我切成條子油炸。女人這東西真恐怖。

但她再說什麼我也不可能直接放她走,這已經是我對她最大的憐憫了。

「…你直接殺了我吧。」櫻姬閉上了眼睛說道:「作為騎士被賣出去是最大的恥辱。」

真沒想到這亂世居然還會有這麼堅守騎士道的人。

「妳就這麼想死嗎?人死了就什麼都沒有了。」我說道。

櫻姬道:「總比向敵人哀求憐憫要強。」

確實,就算做別人俘虜保全了性命,也可能會被周邊的人冷言冷語,並冠上「膽小鬼」、「懦夫」等莫須有名號。

俘虜大多都會被關在地牢裡不見天日,即使能夠出來也只會被特派人員監視,做任何事都膽戰心驚。

「比死更難受」大概就是指這種情況吧。

只能殺了她嗎?念頭在我腦海中一閃而過,我看向放在桌邊的格鬥刀。

「……我想到了!」櫻姬突然喊了一聲讓我的思路暫時停止了。

「想到什麽?」

「我要雇用你!」

「蛤?」我不解的搖著頭,這女孩兒被我綁太久,終於連腦子都被綁壞了嗎。

「你是傭兵對吧。我要雇用你作為我的護衛,幫我護送一份信件。完成之後我會給您足夠當作報酬的東西。」她向我提議道。

的確我是傭兵隨時都能夠被雇傭,但…

「妳現在可是我的俘虜。」我冷冷的看著她説道。

「『有利益』不就行了嗎?」她回答。

我無言以對。

傭兵的確就是如此自由的一種職業,在名為利益的天秤上隨波逐流。只要是為了自身利益,即使是與殺人如麻的惡魔立下契約也不是問題。

所謂處世,或許也就如此簡單吧。為了利益而活的我,與為了活下去完成任務的她,至少……在某種意義上還挺像的———我在這點上,不經意地露出苦笑。


話雖如此,但我作為傭兵和皇家騎士合作還是第一次。

我平時基本上都自己一個行動,甚少跟別人合作進行任務。而現在居然要和一個少女進行任務。

光是聯想那浪漫美景我的少男心就開始躁動起來了。

但現實總是能將你的幻想像垃圾一樣粉碎掉。

「我才不要穿你這傭兵沾滿汗臭的衣服!」櫻姬雙手包裹著自己的身體,對我讓她穿的傭兵衣服表達強烈的不滿。

「這衣服我好歹洗過了吧…還是說妳想穿著那件皇家騎士的那件衣服在街上閒蕩?」我扶著額頭對她說道。

櫻姬則辯道:「那戰衣可是皇家騎士的榮耀,就算光明正大的穿在身上又有何不可?」

「妳這是在給我添麻煩!妳穿上就是了!」我抓住想從穿衣服這件事上逃避的櫻姬,把衣服硬塞給她。

衣著也要看場合,尤其是在敵方的勢力範圍內,在傭兵團的村落內穿皇家騎士的軍服無疑就是找死。這就等於在別人婚禮上穿喪服一樣匪夷所思。

櫻姬能活著闖進我家的後院只是純粹幸運。皇家騎士的身份一旦暴露,對我對她都會造成很大的麻煩。

櫻姬彷彿也明白我的話別有用意,也沒糾纏太多就進入我房間換衣服去了。

我鬆了口氣,坐到躺椅上喝了口咖啡,開始思考起這次和櫻姬的聯手任務。

櫻姫似乎作為阿薩斯城的送信人,將信件交到「阿克斯城」城主手中,亦即是她父親手中 。

這似乎是一件不算困難的任務,但和她和同行的兩個皇家士兵卻被一群身穿黑色連帽斗篷的人襲擊了,只有她活下來。

雖然這的確是在送信期間極有可能發生的事情,但我卻從「黑衣人」那裏聞到了不尋常的味道。

如果是天影十字軍下的手,他們為了顯示自己的正義不會穿黑色斗篷,櫻姬也不可能認不出來。普通傭兵貌似也不會在意一個下士送的信件。

所謂的「黑衣人」究竟是什麽人?是我惹得起的人嗎?假如發生了出乎意料的情況,我還能全身而退嗎?

我默默的思考著,越想越怕,握著的拳頭越來越緊,手汗漸漸從掌心冒出 。

現在反悔還行。

一陣殺意冒上心頭,令我精神一振,下意識看向身旁的格鬥刀。

只要現在殺了她———我伸手想要拿取格鬥刀,卻又立刻將手握緊並收了回來。

意識到自己的過分緊張,我深深的吸了口氣,將自己情緒暫時平復下來。

算了,事已至此,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見一步走一步吧 。

我彷彿想起了傭兵資格戰的第三戰。要擊敗所有人成為「特種傭兵」。

在場的人都是通過第一、二戰的菁英。有人有巨大殺傷力的武器,有人精於算計,亦有人擁有格鬥天賦。而自己卻一無是處,有的就只有手槍和格鬥刀。

『歡迎加入傭兵團!』當最後考官宣佈出結果時,自己也無法相信。最後站在戰場上的是沒有任何長處的我。

世事無常,一切都是由命運主宰。

說起來自己的人生走過的道路都是這樣活過來的。既然之前的一切都平安度過,應該不會在這裡出事吧。

幸運女神阿,接下來也拜託你了。


「這衣服是從垃圾坑撿來的嗎?有夠土的。」櫻姬從我臥房走出,嫌棄的拉扯著身上的傭兵戰鬥服。

傭兵團的戰鬥服比較講求戰鬥效率,款式多是比較老土點的緊身衣。儘管顏色土了點,但緊身衣卻能將女性優美的線條徹底顯露出來。

感動落淚!這是我看到穿緊身衣的櫻姬後的第一感受。

想不到我這一生能看到如此絕美的畫面,我死而無憾了!

櫻姬看見我整個人怔住了,皺著眉頭道:「你看什麼看?」

我道:「…我只是在想妳不如加入我們傭兵團吧。」

「死也不要…你肯定有什麼不軌企圖吧。」櫻姬用手護住自己被緊身衣擠壓住的身體。

「絕對沒有。」我否認。

「那剛才色色的眼神怎麼解釋?」

我狡辯道:「不要瞎掰好嗎?」

櫻姬道:「並沒有 。」

櫻姬用一副看垃圾的眼光冷冷的看著我。我尷尬的把視線轉向另一邊。

所以說不要以為女生沒有發現你用色色的眼光看她們。她們都是不說出來罷了。

「嘛…總之現在把這件衣服也穿上吧。」我從破舊的抽屜裡拿出一件防彈大衣遞給她。

那是一件外面包裹著犀牛皮做的軟式防彈衣。

「啊啦?想不到區區傭兵還挺細心的嘛。」她端詳著防彈大衣説道。

傭兵身處的環境比較惡劣,經常都會發生戰鬥,身上的軟式防彈衣很快就會產生破爛。沒有足夠的錢買更高級防護衣的我們都會在內外鋪上犀牛皮或虎皮等來增強防身效果。

看櫻姬一副不感意外的樣子,想必以前也見過這麼做的皇家士兵吧 。

「說什麼話,我只是不想你那麼快掛掉,省得我空手而回。」我冷笑道。

「你説啥?快把我剛才的感動還回來!」她叫嚷著。

我沒有回應她,開始在身上裝上了軍用腰包等各種裝備。

「你要幹什麽?」櫻姬問道 。

「當然是出發了,你也快一點。」我苦笑道:「不然你還想在這裡待到什麼時候?」

「喔,也是。我差點忘記你是現實得讓人無趣的傢伙。」

那還真是對不起呢大小姐。


我們很快的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行裝,便離開了木屋 。

街道還是和以往一樣的荒涼,人煙頗為稀少,屍體殘骸隨處可見。

傭兵團勝者為王的傳統和食物短缺等因素,使得即場競技或暗殺都不時發生,因此每天都有不少人因此而淪為骸骨丟在路邊。

屍體沒有一具是完整的,不完整的部份以頭顱居多,應該都是被勝者拿去領賞金了吧。

對於這樣的景象,已經在這裡生活二十多年的我基本上已經免疫了。

但櫻姬畢竟是貴族家的大小姐,光是看一眼就足夠讓她上吐下瀉了。

「你還真是能在這種地方活下去呢。」她用有點佩服的語調跟我說道。

我説道:「輪不到你不習慣。」

「說起來,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沒這種必要吧。」

「你還真是無趣耶!我單純只是好奇啦!」她在我耳邊嚷著。

「好奇心害死貓。」我調皮的回嘴了她。

「小氣,不説就算了。」她像是生了悶氣說著將頭歪向一邊 。

櫻姬雖然有點小姐脾氣,但她並不會暗中跟你耍詭計,算是有話直説的一類。我對這種人都很有好感,說話也感到莫名的放鬆 。

畢竟這種正直的人在這世道上已經幾乎絕種了。

不過我也覺得很可惜。笑到最後的人盡是些奸詐小人。

若好人有好報能出現在現實世界該有多好。我心裡懷抱這樣的憧憬。

「喂!給過路費呀!」

低著頭沉思的我,被幾個村口守衛攔住了。我抬起了頭,兇巴巴的臉孔令我不禁皺起了眉頭。

嘖,老天真會挑時間給我麻煩。

「什麽過路費,走路還要你管阿!」櫻姬似乎對守衛的話很不爽,衝上前和守衛們瞪眼。

「也不是一定要過路費,妳這小妞過來讓兄弟們爽爽也可以阿。」另一個守衛嬉皮笑臉的說道,一臉猥褻的向櫻姬上下打量著。

櫻姬一聽怒火迅速炸裂,就想抽出軍刀,我立刻按住了她的刀柄。

櫻姬一臉驚訝的看著我,我也沒有去理會她,從腰包口袋中拿出幾個光暈幣,向守衛説道:「這些夠了嗎?」

櫻姬氣急了,搶下我手中的錢跟我説道:「你幹嘛要向這群人渣低頭?給他們教訓不行嗎?」

這個口直心快的少女連息事寧人都不懂嗎?

倘若櫻姬皇家騎士身份被守衛發現,抄家倒不至於,光是惹人言語就足夠我受了 。現在要儘量隱瞞她的真實身份她又不是不知道。我狠狠的瞪了櫻姬一眼,暗示她少出聲。

「喂喂,這個小妞說我們人渣耶。」

「只是長得有點好看就這麼囂張,給她點顏色看看!」

守衛們起哄著走過來,其中一個伸手就想扯下櫻姬的衣服。我揮出手臂,撥開了他的手掌。

「還是大事化小吧,加一個光暈幣還不行?」為了平息整件事我向守衛賠起了笑臉。

「滾開!」然而守衛並不領情,直接推開了我。

傭兵都是收錢辦事的,若收了錢還願意繼續糾纏為難,除非是世仇,不然就是權勢問題了。今天在村口看守的守衛們來頭不小 。

真沒辦法。只好為難今後的自己了。

我猛地上前,往他鼻頭上直接來一記鐵拳。

那守衛好像沒想到我會衝過來找他麻煩,沒什麽防備就被我打倒在地上。

「破相啦!破相啦!」倒在地方的守衛捂著自己的臉喊了起來。

「混蛋!你知道惹傭兵團九手的直屬傭兵有什麽下場嗎?」另一個守衛囂張的喊道。

我冷冷的盯向他們。他們果然不是什麽簡單人物,而且還是九手的手下。

但我說什麽也不能讓他們踫櫻姬。無論是個人或公務上也是。

我的語調帶著一絲陰冷,狠狠的射向他們。櫻姬一臉驚訝的樣子,眼神之中彷彿混集著驚訝、奇怪和感動。

惹上九手的話我今後的日子並不會好過吧。說實在我已經有點後悔了。

但這或許是有意義的。

「做人要活得有尊嚴一點……嗎?」

我苦笑著,該不會被櫻姫的思維給感染了吧?

有些戰鬥是不能避免的。這句話聽起來真的很有道理。

我從側身拔出格鬥刀,擺好了架勢。

「幹掉他!」

守衛們吼著圍堵上來。

「都給老娘住手!」

一把熟悉的女聲從身後傳來。我不由的往後看去 。

怎麽又是這小妮子…我心裡暗暗嘆了口氣。

「吉,吉娜大人!」

守衛們在瞬間沒了氣勢,趕緊朝往這裹走過來的少女拱手。

只見在娜妹軍的護衛下,綁著咖啡色馬尾的年輕女孩走出。

「打架就到此為止,這裡什麽事都沒有發生,懂嗎?」吉娜充滿活潑的聲音傳進我們的耳裡 。

「但是…」

「守衛君,你有什麼意見嗎?」隨著吉娜的假笑,周圍的溫度貌似下降了幾度 。

「什,什麽都沒有。那我們先回去給九手大人報告了…」那幾個守衛打著哆嗦的從人群中退了開去,就像看到了什麽恐怖東西般連滾帶跑的消失在盡頭。

該説不愧是傭兵團八手嗎?九手的地位與之相比簡直變得不值一提 。

「哎呀,真可惜呢瑞克哥。」吉娜擺著一如既往的可愛臉孔拍著我的肩膀:「這樣你就多欠我一個人情了~」

「你才是,無緣無故破壞人家第一次熱血戰鬥應該也不是什麼禮貌行為吧。」我反駁道。

「有什麼所謂嘛~瑞克哥和我不是青梅竹馬嗎?」吉娜攬著我的頸笑嘻嘻的道。

我好像聽到旁邊的櫻姬「嘖」了一聲,可能是我的錯覺吧。

「只是小時候經常見面吧…不過你的出現倒是讓我省事了不少。」我擺了擺手:「等我回來的時候請客吧。」

吉娜笑道:「其實不用這麼麻煩啦~你乾脆過來做我的副手不就行了嗎?」

「你應該知道這是不可能的。」

「其實我也很奇怪喔~瑞克哥明明有和我單挑的實力,但卻不怎麽在意上位呢。」

「沒什麼奇怪吧,單純只是覺得麻煩而已。」

「你在這點上還是那樣固執呢~不過我是挺喜歡的。」吉娜説著從我身上移開:「如果你改變主意就告訴我吧。」

吉娜似乎還有事要辦, 沒在這裏待多久就趕回村子裡辦事了。

「啊啦,想不到你這麼有女人緣呢。」看到吉娜遠去後櫻姬在我身旁説道,語句中滿滿的諷刺。

「說是孽緣我還比較實在。」我冷冷回應道。

「話説我有一點很好奇呢。」櫻姬問道:「那女孩説瑞克你有實力卻不打算爭奪席位是怎麽回事?」

「爭奪席位嘛……就是傭兵團九手阿。」

「我不是說這個。」櫻姬搖了搖頭:「我是說你為什麼不打算尋求更高的位置。當個九手養著一批手下你也不用向別人低聲下氣阿。」

「你知道要尋求更高的位置就必須承擔相等的風險嗎?有時候當個平凡的傭兵還能考慮自己的退路,但當你是一個有權位的人,卻會遇到很多想退都不能退的死胡同呢。」

傭兵團最強九席,是每個傭兵都嚮往的目標。有高薪酬又能有自己的直屬部隊,滿足了大多數傭兵的貪婪本性。

但是權位越高危險性也越高,況且權力這東西根本就是個無底深潭。史上也不乏因貪戀權力而最終被吞噬的例子。我還年輕,至少我還想多活個幾年啊……

痛 !

不知為何櫻姬突然用手刀敲了一下我的頭。

「你幹嘛啊?」

「我說你阿,給自己一點自信不行嗎?」櫻姬故作嘆氣的樣子對我説道。

「自信?」

「沒錯 。你別老是往壞處想。」

櫻姬頓了一頓,繼續說道:「很多東西都像一柄雙刃劍,用得好它自然會展露鋒芒。用剛剛發生的事做比較,如果那時你有一批手下,結果不就大有不同嗎?」

我頓時瞪大了雙眼,想起了吉娜。

確實現在這麼一想,吉娜雖然貴為八手,但在場的村口守衛都是有一定實力的直屬傭兵,若是對打也未必有十足的把握。

他們之所以會立刻崩潰退縮,是因為她身後的娜妹軍。事件也因此才得以迅速解決。

我自以為已經理解現實,對它存有誤解也是我嗎?

「謝謝呢。」我打從內心道出了感謝。

「不,這是…回禮。」她就像掩飾什麽般扭過頭去,讓我看不見她的表情。

我心下一笑,想不到自己也有被這入世未深的少女點醒的時候。

「你就是因為對現實這麽小心眼才會一直是臭傭兵,明白嗎瑞克?」然而這位少女在刹那間又從我頭上淋下一盆冷水。

「我是傭兵又怎樣了?和小心眼沒半點關係吧!還有誰准妳對年紀比妳大的人直呼其名了!」

櫻姬沒太理會我的吐糟,徑直的往前走去。並轉頭朝我這邊做了個鬼臉。


從我居住的村落距離任務目標阿克斯城並不太遙遠 ,只需要幾天的路程。

我和櫻姬在這幾天熟絡下來,無所不談,不知不覺距離阿克斯城已經不遠了。

和我預料之中不同 ,這次任務似乎進行得特別順利,除了零星的意外幾乎沒發生什麼值得留意的事情。我之前在櫻姬向我解釋黑衣人的事情時發現的違和感,難道都是錯覺嗎?

如果真的是錯覺的話那就太好了。我並不願意讓大堆麻煩惹上身。

但老天爺明顯不會這麼好心放過我。不好的預感終於發生了。

引起我的警覺的,是陣陣濃烈的腥臭味和成群的蒼蠅。

我們身處的樹林位於有「阿克斯城天險」之稱的落馬谷一帶。這一帶幾乎渺無人煙,多有低矮山丘,而且很潮濕。從軍事上説確實是個阻礙敵人行軍和埋伏的絕妙場所,但對我來說卻是一個極不安全的地方。

「渺無人煙」的另一個解釋,就是死了也沒人知道,神秘主義活躍的場所。

「唔噁!有人在樹林殺豬嗎 ?」櫻姬邊用手撥開靠近的蒼蠅邊抱怨著。

「雖然動物屍體也有可能出現這樣的情形,但這個數量有點不尋常呢。」我皺著眉頭說道。

「我們還是快點走吧,這裡有點恐怖。」櫻姬面露懼色看向四周的灌木。

「你先待在這裏,我去看看源頭。」

「欸…?不是吧……」

櫻姬似乎有點為難。現在已經時值傍晚,夜色令樹影變得更為陰暗。在這寂靜得令人恐怖的樹林裡一個人待著確實真的令人很有心理壓力。

「放心,我去看看就回來。」

我總感覺有種不好的預感,調查一下總比沒有調查好。

我安置好櫻姬後開始尋找起屍臭的源頭。我熟練的在樹林間穿梭,用格鬥刀劈開了樹叢的荊棘。

隨著距離樹林的深處越來越近,血腥味也越來越濃厚。我便邊走邊帶上防毒面具。

彷彿就像是在等待我到來般,森林裡掀起了一陣陰風。隨著樹葉唰唰作響著,我的腳步緩緩停了下來。

「這裡…究竟發生什麼事?」

眼前是一片狼藉,血跡斑斑的景象。較為空曠的草地被染上了赤色,成群的蒼蠅在十多具傭兵屍體身上到處飛舞。

十多個傭兵死了?在這種地方?

一道道疑問湧上腦袋,雖然很想立刻回去櫻姬那裡,但我總感覺那些屍身可能有我想要的情報。

我朝屍身跑去,但還沒跑出幾步一顆子彈就從我腦袋上方穿過,在我後面的樹上留下一個彈孔。

我瞬間愕住了,還沒等我回過神來,對面的樹叢中噴出幾道火舌,子彈就像下雨般打在我周圍的土地上。

我及時的從彈雨之中躲了開去,迅速找到一棵樹將自己掩護起來。然而自己的小腿傳來些微刺痛,貌似是被子彈擦傷了。

我邊跑邊往身後張望著,四個敵人從樹叢之中現身。他們身著黑色連帽斗篷,使我無法確認他們的陣營。

等等,黑衣?櫻姬好像也說過襲擊他們的人也是穿黑衣來著,難道是同一隊人?

我又向樹叢那邊瞥了一眼,只見三個黑衣人分別散開警戒,剩下的一個舉起軍刀集氣,像要釋放什麼技能。

是皇家騎士團的劍氣彈?是天影十字軍的黑龍波?還是和我一樣的巨人術?我額頭冒汗,不管是哪一個都對我的狀況很不妙。

我深知繼續站在這裏會遭秧,趕緊離開大樹繼續往回頭路的方向跑。不出我所料,才過幾秒剛才站的地方就被光彈毀壞殆盡了。

可惡!我邊往回跑邊思考著。自己的行動已經完全被對方計算到了。

利用傭兵屍體作為誘餌,引誘我前來查探,然後佈置伏兵。而且陣營還是皇家騎士團,不然無法解釋那光彈從哪裡來。

敵人在後面緊追不捨,子彈無間斷的朝我這邊掃射。

我又朝後面瞥了一眼。只見他們已經把斗篷脫掉了 。

大概是暴露技能卻沒能成功殺死我,覺得沒必要再隱瞞了吧。

「三件白色軍裝,一件橙色間條軍裝……」

居然連天位騎士都派過來了?怎麼説這也太誇張了吧。

要是被他們追上的話自己再強也是必死無疑,我提高自己的步速,利用樹林的隱蔽性盡可能地拋離他們。

我跑回讓櫻姬待機的地方,她剛想來迎接我,一下子就被我用手拉起來往山路跑。

「你突然發什麼神經?」櫻姬生氣的看著我。

「你才發神經!我被你們皇家騎士團的人埋伏了!給我管管你家的人阿!」

「皇家騎士團?會不會是只把你當作敵人了?」

「不,並不是這麼一回事 。」

那感覺……就像是有預謀,等待老鼠跌入籠子裡的貓。

我話音剛落,兩個皇家騎士突然閃現在眼前。

嘖…居然忘記了皇家的雙爪技能是閃現術。

「把那信件交出來!」站得靠前的皇家騎士從身後抽出狙擊槍瞄凖了我。

信件?櫻姬身上的那封信件?果然那封信件不是什麼尋常的東西。

但現在的我也想不了太多。

我立刻伸手將那騎士的狙擊槍槍管舉高到頭頂上,讓緊接著射出的子彈打空 。我趁勢從他手上奪過槍 , 用槍托向他天靈蓋狠狠一砸。

「櫻姬,快跑!」我了結那個皇家騎士的性命後朝櫻姬喊道。

「但你……」

「給我跑!不然殺了你!」我掏出格鬥刀,用殺伐決斷的語氣威脅她。

落馬谷離阿克斯城並不遠。敵人直接了當就是要櫻姬身上的那封信。

除了攔住我們去路的皇家騎士,追著我的還有包括天位騎士在內的兩個人。

戰場一向瞬息萬變,若櫻姬現在不逃,等他們集合起來我們就沒機會了。

櫻姬被我的樣子嚇到,但好像又明白了些什麽。她頭也不回的朝山谷出口跑去。

「切,休想逃!」另一個拿著軍刀的皇家騎士氣急敗壞想追上去,然而這時我的格鬥刀已經纏上他的脖頸,他無可奈何只能停下格檔 。

兩刀既接,直撞得火花四濺。我偷出左手快捷的從槍套裡拔出手槍,零距離的往他面部扣下板機;然而那皇家騎士就像反射動作般直接往後倒去,及時避開這致死一擊。

我心裡暗暗叫苦,天位騎士作為哈斯卡帝國阿波羅元帥的直轄部隊,其戰鬥能力皆以難纏著稱。

剛才那反射動作,也證明他身邊的皇家騎士也不是泛泛之輩 。

若不想辦法迅速搞定眼前這個皇家騎士,演變成一挑三的局面我將必死無疑 。

那騎士雖然躲開了攻擊 ,但也因為後仰失去平衡跌倒在地上,身上的破綻頓時大開 。

好機會!

他慌張的想撿拾起軍刀,我手槍板機再次扣下,打傷了他手腕。

「咕!」他痛苦的哀嚎著。

「吼呀!」我吼著衝了上去,格鬥刀狠狠的刺向那騎士的胸膛。

「嗖!」淺藍色的浮空符文突然出現,眼前受傷的皇家騎士在刀尖踫到的前一刻消失在我面前。

可惡…還是來不及嗎!

我回頭看向後側,在不遠處站著的是穿橙色間條軍服的天位騎士,還有包括剛才差點殺掉的騎士在內的兩位皇家騎士。

我心下一沉,眼下已經變成最糟糕的情況了。

「剛才那個符文…是皇家進階技能光印嗎?」我向那天位騎士搭話。

畢竟在眼下的情況,我能做的就只有靠說話拖延時間,等待良機。

「沒錯阿,能親眼讓瑞克君你見識到我真正的力量,實在是我的榮幸。」天位騎士一臉高雅的說道。

「瑞克?你認識我?」

我想應該不可能吧,我和天位騎士應該沒什麼交集才對。

「那已經是以前的事了。」眼前的天位騎士就像回憶起什麼似的説道:「以前還在做皇家騎士的時候被你打敗過一次,不知道你記不記得了。但皇天有眼,今天我就能洗刷我人生唯一的污點了!」

他說著又打了個響指,兩位皇家騎士迅速行動,徹底封鎖了我的退路,呈三角形把我包圍了起來 。

「你的目的是什麽?」我冷冷的問出我心中一直存在的疑問 。

「呵呵,看你死到臨頭這麼可憐就由我里斯特大人告訴你吧。」天位騎士由剛才的高雅撒換成囂張的惡笑,說道:「從『那女孩』手中奪取新型激光槍製作圖則,並殺死所有知情的人。我們的任務就這麼簡單而已。」

我心下凜然,里斯特所説的毫無疑問就是櫻姬手中信件的「內容」了。

儘管阿薩斯城主為了掩人耳目將這機密假裝成普通信件讓櫻姬寄信,但看來百密還是必有一疏。

「……」

「我該說你是重情義還是笨呢……居然讓那個女的先逃。如果讓她一起留下來協助你戰鬥的話,你現在的處境也不至於那麼慘。」

「……」

確實,把她留下來對我來説有好處,但我有種莫名的期待。於是便在那可能性上孤注一擲 。

「你難不成以為她會帶人來救你嗎?別開玩笑了,她的目的已經達成了還會理會你嗎?你根本就是白折騰——」

「煩死了。你廢話有夠多的 。」

若論現實的話,沒錯,沒有利用價值的人都會毫不猶豫的被捨棄。

「她,會回來救我。」

我道出了心中堅信的話,沒有任何一絲猶豫。

若是以前的我,肯定會以自己活命為先,定然會把所有爛攤子都丟給櫻姬。

「哼,真是有夠愚蠢的發言呢。殺了他。」

隨著里斯特冰冷的命令,騎士們從兩面包夾過來。

我閉上了眼睛,集中起自身的真氣。

騎士道精神之一:『為別人犧牲自己。』原來是這樣的感覺嗎?

雖然我是一名傭兵,而且用理性去想的話有點匪夷所思,但…感覺不壞。

難道我改變了嗎?改變成去懷抱理想的那種笨蛋。

我不置可否。

「吸血術!」隨著自己身上的暗紅蝙蝠顯現,我咬碎鋼牙,怒吼著向里斯特撲了上去。


黑夜降臨,沒有絲毫陽光映照的土地變得更為漆黑,四周只剩殘留著因爆炸而產生的火光。

「到此為止了嗎……」我臥倒在草地上,喘著粗氣。

格鬥刀的刀刃已然斷折,手槍的子彈亦已用盡。再加上剛才的爆炸令我全身掛彩了,現在的我已經失去所有戰鬥能力。

「能在孤身一人作戰的情況之下殺掉我方兩名精英騎士……你的背水一戰我就予上敬意吧。」在矇矓的視覺中,里斯特以居高臨下的角度向我說道。

「呵…我寧願將你的敬意換成我的小命。」我苦笑道。

「這是不可能的。」里斯特說著舉起了步槍。

「也是。」我像是死心般的閉上了眼睛。

理想終究是理想,對我來說還是太遙遠嗎。

不過我並不後悔。我第一次不是作為自己生命的傀儡,而是為了自己的理想拼命奮鬥。有種盡了力的實感。

時間彷彿如濁流般逝去,身體上的痛處卻跟著意識漸漸的脫了線——死亡從來沒有那麼接近過我。

聽說死亡時如果能接近「無我」的境界,那就能毫無痛處的去了,是不是真的就由我來親自試驗吧………

縱使是身為一名曾有英雄夢的平凡傭兵,沒有任何與美少女的邂逅、沒有帥氣的幹掉敵人並毫髮無傷過。有的只有被牽連進來的蠢事,最終倒在敵人面前,像個植物人般等待死亡。但至少我也奮鬥過、努力過,作為一個普通人已經無怨無悔了……

至少在這一刻,讓我好好休息吧。

「劍氣彈!」「嘖!」

耳中響起的是很熟悉的聲音…是櫻姬嗎?

「你這混帳!」里斯特吼著,但他的聲線隨即就被密集的槍聲打斷了。

「巡邏隊嗎?你有種!」在逐漸失去知覺的感官中,里斯特的聲音正漸漸遠離。

在已變得混濁的視角中,一位仙女映入了我的眼簾。她的短髪,她的面孔,都無比熟悉。

她笑道:「抱歉 ,你現在還不能死。我也絕對不能讓你就這麼死掉。」

是嗎…這還真苦惱呢。

我苦笑著,洶湧而出的安心感讓我的思緒漸漸消失————


當我從客棧的床上醒來的時候,已經是隔天的中午了。

根據櫻姬的說法,她出了落馬谷之後就碰巧遇到了阿克斯城的巡邏大隊。表明自己的身分後,她領著巡邏部隊來尋找我的蹤影,最終循著槍聲和爆炸聲找到了我。

待她說完後我只感到一切都那麼不真實,沒想到自己居然就這樣靠著運氣逃過一劫,現在想來還是心有餘悸。

在我醒來之後,我就在櫻姬的帶領下進殿面見城主。

城主並沒有對我展露太多熱情,也就是說了幾句感謝我護送他女兒的客套話,然後就給了我一袋光暈幣做委託金,很快就被趕了出來。

我也沒有很意外,自己終究是個特種傭兵的身份一直限制住別人對我的觀感。我在這裏重新感受到貴族和平民的差距。

他們大概只是看在櫻姬的面子上才會讓我在阿克斯城裡療傷吧,在這待太久人家也不會給我好臉色看。

我當然知道這一點,所以我也不打算自討沒趣。

「嗯?你這就打算離開了?不在這裡待久一點?」天剛矇矇亮,我看到櫻姬已經站在城門口等著我。

是故意等我的嗎?真是熱情過分呢。

「算了,大家都有各自的生活,你老爸本來也不打算讓我留下吧。」我笑了笑。

「那老傢伙…別説了,你就做我的專屬護衛如何?老爸那我會設法勸說的,你們傭兵都應該想求個安心的生活吧?」

這少女…她是想招攬我嗎?專屬護衛的話應該能提供到無憂無慮的生活吧,但…

「不用麻煩了,我也不好意思。」

「你真的要走嗎?」她貌似有些不甘的看著我。此時一陣微風吹過,吹得她的短髮輕輕飄蕩,更顯她神情中那淡淡的哀傷。

「怎麽,不捨得我?」我說笑道。

「…等一下。」她好像突然想到了什麼,從腰中解下了軍刀,然後遞給了我。

「怎麽回事?」我問道。

「這把刀,就送給你吧。」她説道:「你要是回去的話,沒有近戰武器很傷腦筋的吧。就用這把來代替吧。」

我回想起來,的確我的格鬥刀在和天位騎士戰鬥的時候斷折了。

但我還是有一些事沒有想明白。

「近戰武器的話,你可以隨便在武器庫裏找把刀給我阿。何必將你的佩刀給我呢?」

而且這把刀可是一把精鋼刀,價格不菲的同時,耐久度也不是我平時用的鐵質刀所能比擬的。

「真是木頭腦袋呢…如果是別的武器就沒有意義了。」她臉紅耳赤的搔了搔腦袋,別過頭去:「算了,憑你這樣的死腦筋應該都不會想得明白。記得以後有空的時候再來這探望我。」

我看著我手中的佩刀,心頭頓時一暖。

「這可說不準。我覺得我們很快就會見面的。」我微微一笑,説道。

櫻姬愣了愣,但並沒有問我話中意思。

我邁開了步伐。

她把佩刀送給我的意思,我當然想的明白。

我祖父説過,他曾經找到一本地球還沒毀滅前的書。那本書介紹的,正是粵劇「百花亭贈劍」的故事。

總覺得自己知道了一些不應該知道的東西。

在迷茫大海中飄浮的木船,終將得到燈塔的指引。現在的我,已有了自己該追逐的目標。

前幾天還在為生活做牛做馬的我,會想到幾天後的自己會脫胎換骨嗎?

應該不會吧。

我看向天空,還是和往常一樣的陰沉。

今天也是一如既往的早晨。但我,卻已找到了指標。

終有一天,陰厚的瘴氣將露出一絲曙光。

我期待著這樣的未來。

「好!回去養好傷,就去找九手那混帳傢伙來一場即場競技吧!」

我仰頭自言自語,高舉因興奮而緊握著的拳頭,向著城郊的盡頭向前邁進———


【全文完】



兩位作者的後記:
小龍:
哈囉,大家——
小月:
哈囉!大家豪~!我是這篇『無法預料的未來』不算作者的作者之一,小月~
小龍:
喂,別搶我臺詞!
小月:
哎呀哎呀~沒關係沒關係,這邊跟大家介紹下他吧,他是我的配角wwww小龍~
小龍:
嘖…你這傢伙說什麼呢~整篇小說差不多都靠我的力量搞出來的~你也就是個輔助我的配角君。OWO
小月:
呃……呵呵,那進入下一個環節。
初次看這篇小說的你們好!我和小龍的宗旨就是要懂得「精益求精」,而我負責精益……
小龍:
咳…這還差不多,總之各位讀者,這篇小說帶給你的感受如何?你的太陽眼鏡防光指數足夠應付嗎?
小月:
想必各位是沒有準備的了,那我這邊為了各位準備了高精品廉價太陽眼鏡!現在購買只要999,還附贈小龍穿過的內褲一條~
順帶一提,既然我負責精益,小龍負責求精~
小龍:
求精是啥鬼= = ,算了。小月的腦袋有問題也不是第一次見。
回歸正言,最後瑞克作為男人太差勁了吧!到手的肥肉居然扔在一邊不吃!
小月:
這邊我來吐個嘈,是到嘴的肉,而不是到手的肥肉。
不過說起來這篇不就是你自己努力寫出來的嗎,還能在那邊吐嘈自己也是很厲害啊。
雖然也正如他所言,故事發展到最後是那樣的確有點可惜。小龍有考慮再為兩人出後續嗎?
小龍:
後續嗎?我是不知道啦。但是這個結局對我來說還是挺好的,畢竟作者還沒有伴侶呢,怎麼可能讓一個角色捷足先登!想都別想!現充給我爆炸吧!
小月:
啊啊,我倒是不用伴侶就是了,我有義姊就夠了(還真的有),我已經是勝利組了,呵呵真爽。
小月大勝利い~
小龍:
異端審問會!開庭!
小月:
好啦認真認真。總之呢,非常感謝大家看到這裡,雖然這部作品幾乎是由小龍一手包辦的。
我只是在旁邊努力幫他大修改稿的補助君而已,但我依然看得很滿足。對小說的熱情也是和他一樣的。
小龍:
說得好!時候也不早了,在這裡再次感謝大家看這篇小說,身為作者的我對自己的角色成長感到相當欣慰。以後也還有可能會跟小月合作,大家期待看看吧~那麼有緣再見吧!
小月:
這表示我不用被異端審問了YAAAAAAAA
小龍:
切,忘記了,站住別跑!!!

【後記完】
※ 遊刊文章內容不代表嘎姆擂台官方立場 分享:

3 則留言:

  1. 作者已經移除這則留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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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 為什麼一篇比一篇精彩!?
    當我以為會看到開始變得式微的文章時,開頭的部分就已經打腫了我的臉。一經開始閱讀,就根本停不下來啊!

    只能說,這故事風格實在是太對我口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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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3. 感覺這次第二三名都沒有比第一名來的遜色,在腦內模擬影像都比第一名來的強大許多。第一名事實上感覺不像個小說,二三名就充滿著"我好想繼續支到後面故事",不像第一名給我教本宣章的感覺。

    給我更多的感覺事不只三個評省,很多檯面下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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